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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边上的事

2017-07-12 10:06:15 来源:曹妃甸报

最后一只木船

最后一只木船被推到海滩上,就注定了它以后的宿命,原因很简单,它将成为大海的永久守望者。如果没有年月记载,很多人都忘了它的年纪。村里的人不断增多,下海的和不下海的都匆忙穿梭在村庄和码头之间,谁也顾不上看它一眼。潮涨潮落,风霜雨雪,木船再不去关心这些了,一天到晚就那么安静地躺在那儿,没有叹息,没有怨恨,记忆恍若一张被风浪漂白的纸普通又恬淡,褐色海滩浸润着它的颜色,灵魂在错过的岁月里孤寂地行走。

这是谁也没有料到的事,或许谁都明白会发生这样的事。老海在铁皮机船船头蹲成了一只雕。自从有了铁皮机船,他就不再担任“驾长”,他只是儿子手下的一个船员。老海讲,那天,木船收进河口落下船帆,儿孙们卸下海货和渔具,就站在海沿上肃穆地等候。夕阳挂出美丽的彩霞,海面上锦粼般跳闪的浪花簇拥过来,木船被映得通体瑰丽辉煌,这最后诀别的美丽黄昏便一下子撞疼了他的心,老海一点办法也没有,因为,码头上一艘崭新的机船正气宇轩昂地迎候这一家人去驾驶。说这话时,风把老海烟锅里烟火吹的四处乱舞,他抬手扑楞一下花白头发,没有笑,也没看那木船,其实,在他目光所及的地方能看见那只船,他把一辈子的笑容全扔在木船上了。

那条木船叫“大牛”。当初海沿上“大牛”船都是一样的造法,船头像军舰一样尖头尖脑,浑身透着牛气,海边人就以它的造型叫出这个名字。那天傍晚,老海恋恋不舍地在船上转了一遍又一遍。手掌拍拍船帮,似听到浪涛拍打发出的“嗵嗵”声,知道船的筋骨还像他一样硬朗;两手握住舵杆,手指嵌进多年磨的明光锃亮的凹槽里,像模像样摆动了两下,舵板灵活如初,他想它还能在海上乘风破浪一些年头,可是,这已经绝对不可能了。他是“大牛”船的驾长,他能把儿孙们一个个调教成下海的硬汉子,却没办法把他们调教成摆弄机船的能手,风船再好也抵不过机器船,他只能接受这个不可逆转的现实。老海在桅杆前停住,抬头看看桅杆顶上迎风飘曳的“骜音儿”旗,说了声“对不住了,老伙计!”抡起板斧砍断了桅杆。这是渔家规矩,叫“断桅别船”,离舍情缘。

木船被推上海滩,走的时候老海一直没回头。

有一天,老海走下机船,他没走连接码头与村庄的那条路,而是走向海滩上那条木船。木船变得和海滩一样的颜色,船底陷进泥沙里,阳光穿过剥裂的船板缝隙投在暗影里,凌乱光线像木船的心书写意,老海好像读懂了它。老海默默坐在木船上,又坐成了一只雕,可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说了些什么。

责任编辑:吴会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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